遥想当年,危机与挑战频仍,征服与掠夺连绵,战乱而崛起豪杰,炮灰而成就领袖,大发现和大创造时代的人类意志与智慧集于科学与人文大师。传统艺术中表现伟人、英雄、领袖,画家多将其置于芸芸众生之上,往往罩上神圣的光环,电影中多采用仰拍,常常只给观众一个端坐如仪的宽阔后背。
这两年的好莱坞电影中,总统不过是个高级白领,或亲自驾机抗外星之敌入侵,或猱身而上与恐怖分子肉搏。80年代里根由早年银幕上的战斗英雄而任总统,即是总统一职表演性凸显和神圣感荡然无存的象征。到了克林顿,美国人民对待他就更像宽容的父母对待他们满街调皮爱招惹女孩的大儿子,克林顿最近吭吭哧哧地道歉,还说他从美国人民的态度中受到了鼓舞,真是淘得可以。
放眼美国之外,发展中国家领袖卸任,人们不是首先回顾他们为国为民贡献几何,而是迫不及待地调查他们在国外的存款。密特朗私生有女,克林顿行止不检,选民们已不再关心政治领袖的操守品行,而只关心他衣着是否得体如布莱尔,为人是否随和如埃斯特拉达。俄罗斯人民关注叶利钦的不是他随心所欲换总理,刚愎自用对议会,而是他的酒精依赖到底有多严重。
仰望苍穹,人类群星耀眼帘。放眼媒体,风骚偶像走马灯。自比文艺复兴文化巨人达·芬奇的比尔·盖茨藉信息技术而暴发,花巨额美元建豪宅。媒体大王默多克斥资10亿美元收购英超豪强曼联队,人们说他正在闹离婚,此举显然是不想把庞大资产白送其妻。媒体就这样以络绎的花边打破自己制造的偶像的神圣与神秘,受众每天面对的尽是诸路娱乐群星吸毒赌博咬耳朵、逃税挥霍性放纵的大小丑闻。记者问泰森和霍利菲尔德谁更厉害一点,拳王阿里一句“我才是最好的”令举世怆然。马拉多纳的球技也许早已超过贝利,但他始终不能称王,而只能开坏小子之先河,成邪门派之宗师。
伟人既已消逝,伟哥闪亮登场。据说生物和电子技术21世纪将大显其身手,然尚未跨入新世纪的门槛,其横遭滥用已不乏其例。如今年3月上市已来纯利润已超过13亿美元的特效药物viagra(此字眼据说迫人油然联想瀑布之气势磅礴一泄千里,中译伟哥甚为传神,可作新典),如爱得快(英文lovegety,又译情侣探测器,某试译作捕情器),以及去年的电子鸡。电子鸡之用尚针对欲望的对象,爱得快和伟哥则直指欲望的表达。伟哥给成千上万不举之士(仅美国即有5000万之众)带来了福音,使我们惊诧受到前所未有关注的生命之力已经如此苍白、委靡与乏力。
伟人已难寻其背影,伟哥却正如雨后之乱笋。拿破仑用剑、巴尔扎克用笔征服世界,牛顿不过脚踩巨人之肩膀,爱因斯坦不过比别人更爱刨根问底,狂吞伟哥的伟哥们说:我不过是多此一举。